46 46四合一带小剧场_反派魔头好像喜欢我[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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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46四合一带小剧场

  他们二人所住的山间,虽平日里无人,偶尔却也能误闯进几个江湖侠士来。

  江闻天便是其中之一。

  江闻天与江明知师出同门,早已在江湖威名远播,她虽不踏入江湖,却也能偶尔在沈如风口中得知一二。此时江闻天的出现,她便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星,希望他能把她救出去。

  江闻天见她被困在屋中,听她讲了大致一二,已明白此事事关沈如风,如若沈如风能在此事中被众门派捉住,想来他的名声能更胜一筹,压过江明知‘天下第一’的名号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应允了沧南一定会救她出去。

  但他的做法显然更为自己考虑一些,他通报了四大门派,告知了地点,提前约定了日期,准备将沈如风一网打尽。

  沧南只想自己逃出去,却从未想过要害死沈如风。他再怎么声名狼藉,却也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亲。

  她就是如此,一边恨他,一边又克制不住自己对他早已根深蒂固的爱意。

  在最后几日相见的夜晚,她甚至会看着他的脸,想着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目相望了。

  这么想着,态度自然也就柔软下来,不愿把最后的时光留给争吵。而沈如风则以为她想通了,欣喜万分,却不知道她内心是在盘算如何离开他。

  阴差阳错,大抵如此。

  他对她不再看护的那么严格,对她如曾经那般呵护备至,甚至还为她亲自下厨做了她最爱吃的炒鸡丁,为她夹到饭碗中,嘱咐她身子虚弱便要多吃些。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恩爱的时候。

  可每个人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心事,世人常道破镜重圆,可谁人都知道,镜子若有了裂痕,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

  终于,她暗中与江闻天约定好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直至约定的日期,沈如风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要逃走的意思,仍然是白日里出去,只将她与小儿留在家中。

  可奇怪的是,那日家门并未设防,她抱着孩子,一把就将门推开,轻而易举地跑了出去,正遇到此时前来救助她的江闻天。

  江闻天也十分惊讶,但随后接着反应过来,蹙着眉头叮嘱她:“前方不远处山崖下,我师弟会在那里等你。你且先去,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一起过去了。”

  沧南慌慌张张地点了头,谢过了他,忙不迭地继续赶路。

  那时沧南并未多想,只像只受了惊的野马一般,抱着孩子一路往前跑,满心想着赶紧摆脱这个见证她耻辱的地方。

  可跑到山边,她突然就停下了。

  山高千丈,放眼望去,山下一片寂寥苍茫,白雾皑皑,如云烟环绕在山间,唯有山崖绿树成荫,为这山添了些许颜色。

  她看着怀中的沈无心,突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天大地大,她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她已触犯门规,沧海容不下她,更容不下这个孩子。可若是苟且偷生,她又会时时被回忆折磨,时刻提醒着她曾经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生者艰难,可死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人一旦死去,生前事皆会在时光的消磨下被人慢慢忘却,而自己也不必承受世人的目光。虽是逃避,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么想着,她下定了决心,咬咬牙,紧闭着眼睛,往前纵身一跃。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怀中的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她想,这辈子的恩怨情仇就此了解,对这孩子的亏欠,就留到下辈子再偿还吧。

  可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中,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正是在山脚下等待她的江明知。

  江明知武功极高,一道轻功腾空,抱着她二人稳稳落地,他生怕她再做什么寻死的事,自己抱着小儿,将她放在山下小石台上,她再难忍耐,呜呜哭咽起来。

  江明知皱着眉头劝解道:“姑娘,蝼蚁尚知苟活,你又有何想不开?”

  沧南擦了眼泪,木木讷讷:“谢谢江大侠相救,你兄弟二人大恩,沧南没齿难忘。”

  “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跟我师兄有什么关系?”江明知茫然问道。

  似乎全然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在此地救了一个想要轻生的过路人。

  沧南不解地抬头,低声喃喃道:“难道不是你们二人商议好在此处等我的吗……”

  “姑娘说的我着实听不明白,我与我师兄江闻天,还有落花门的叶齐天一同路过此处,他二人似乎有事,让我在此地等他们。”江明知笑着解释道。

  沧南还未来得及再问,却觉得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正是她日夜相伴的那人,此时裹挟着一阵罡风飞来。沈如风见到她,似乎格外激动,眼眶红红的。沧南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紧紧抱住。

  沧南想推开他,却不敌他的力气大,被死死钳在了怀里。

  沈如风亲吻她的耳朵,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故意没有设防,本以为你不会走……南儿,你为何这么狠心,你若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沧南没有答话。

  许久后,沈如风才肯放开她,又转过头,看向了江明知。

  神奇的是,虽然二人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一个是天下第一正道,一个是天下第一魔头,却都是只闻其名,彼此并没有见过。此时一见,也都对不上号。沈如风当他是个普通侠士,而江明知也并未把这面相清俊之人与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联系在一起。

  沈如风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一个礼,发自真心地感谢他:“谢谢你救了我妻儿性命,大恩大德,日后定然报答。”

  江明知客气回礼,劝慰道:“情爱一事,最忌怕误会,若有什么心事,二人也该早说开才好。”又看向怀中婴儿,“我看令郎生的可爱俊俏,根骨奇佳,日后定然是个武学奇才,倒是遗传了二人的优点了。”

  沈如风静默片刻,看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孩子,突然开口道:“你救了他,既然有缘,不如就让他认你做义父吧。”

  江明知一愣,随即笑道:“义父倒是不敢当,我在武学上倒还有些造诣,如你不嫌,不如我便将他收为徒弟,可好?”

  江明知能说出收徒这种话,自己也是有底气的,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独步天下,如果对方不是沈如风……倒还确实算得上是这孩子沾了光。

  可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四处瞬间已经围满了人,无数暗箭随风袭来,目标赫然是他三人。

  江明知眼疾手快,迅速提出背后长剑,一道剑花飞过,替沧南挡住破风而来的箭矢,他一边挡着箭,吼道:“你们二人可是得罪了人?”

  再一回头,他却愣住了。

  第一波攻势已过,眼前来人浩浩荡荡,穿着各色校服,正是落花崇阳与映月的三派弟子们。

  带头人他也熟识,映月的季长乐,崇阳的萧和玉,落花的叶渺和……叶齐天。

  叶齐天身边的,正是自己的亲师兄,江闻天。

  江闻天与叶齐天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指着江明知喝道:“师弟,你疯了!你怎么能与魔头沈如风同流合污!”

  沈如风听闻一顿,看向了江明知。

  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侠士。

  但此刻,他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好友,苍白地解释道:“我没有!”

  江闻天指责声从远处传来,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到了他的心脏:“你没有?你没有怎么还抱着他二人生的孽子?你没有,方才说要收这孽子为徒弟的又是谁!”

  江明知还是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收了剑,皱着眉头吼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看向沈如风与沧南:“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是沈如风?”

  沧南与沈如风已被这突生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没有回答他。

  叶齐天并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江明知,你好糊涂!”

  又转头看向映月与崇阳的门主:“既然江明知自甘堕落,我们也无需与他多言,不如今日就让他在此,与沈如风一同陪葬!”

  三大门派摩拳擦掌,虎视眈眈,若此刻能取了沈如风性命,门派必然能在江湖中立下威望,死一个正道江明知,比起振兴门派一事根本不值一提。

  沧南心里凉了下去。

  她已经看懂了当前的形势。

  想来江明知是被江闻天与叶齐天故意引至此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等自己前来,将沈如风引出,再制造一个江明知与沈如风很熟的假象,几大正道再于此时出现,将二人一同除去。

  好一招一箭双雕。

  原来都是圈套。

  江闻天以自己为引,一面要杀天下第一魔头,提升自己威望,一面要杀天下第一正道,方便自己取而代之。

  三大门派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决定。

  江明知自请收沈如风的儿子为徒,这是所有弟子有目共睹的。此时他再如何狡辩,也不能误了杀沈如风的大好时机。

  既然他硬要在此耽误事,不如就一起除之!

  三大门派弟子一拥而上,影刃与长剑上皆萃了映月特意研制的毒,但凡碰到,必然一击毙命!

  沈如风眼睛微眯,他护住沧南,挺身而出。

  尽管他非常不愿让沧南见到他杀人时的模样……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他必须要保全自己的妻子!

  他脚尖轻点,飞到半空,双手拍出一记猛烈掌风,登时将扑上来的众弟子打的四散,血肉模糊。

  江明知见状,怒瞪着他:“原来你真的是沈如风!好你个魔头!”

  他拔出剑,将孩子扔到沧南怀中,居然不管不顾前来杀他的弟子,反而转头攻向了沈如风!

  沧南看着方才还和睦的两人居然混战起来,无助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但没有人听她的。

  此事确实因她而起,她心中再如何愧疚也无力挽回这一事实。

  沈如风与江明知纵然是死对头,但却惦念着他救了沧南母子,不愿伤他,只一道掌风将他劈回地上。

  奇怪的是,以江明知的身手,若真想与沈如风一战,怎么也能打个平手,可他却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使不上力气,甚至招架起那些弟子们都感到吃力。

  一波接着一波的弟子纷涌而上,摆明了不取人命定不罢休。

  沈如风是厉害,若说从前,他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都不成问题。毕竟魔头名号摆在这,是货真价实用人命堆起来的称号。但他偏偏之前为了沧南母子,戒了一年的心头血肉,武功直线滑坡,几轮掌风驶过,他从高处摔了下来,正正摔在江明知身边。

  江明知已经浑身瘫软,身受重伤,正捂着胸口平复内力,沈如风吐出一口血,还不忘回头嘲笑道:“饶你还是天下第一正道,不也免不了被手足暗算?这种手段,同我这样的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区别?”

  江明知没有答话,沈如风确实慧眼,他不知何时竟已中了毒。

  这毒发作的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此时被人伏诛时发作,想来也是算计好的。

  沧南抱着孩子,哭着扑上前来,扶住二人。

  沈如风最后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沈无心,这是他的孩儿,可惜缘分淡薄,想来父子情分只能缘尽于此。

  沈如风摸了摸那小脸蛋,光滑细润。这孩子从小便坚强,极少哭。此时想来是感应到即将于父母诀别,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可惜,是为父不好,不能护你一世平安喜乐。”

  他抱过孩子,在沧南不解的眼神中,交到了江明知怀里。

  “今日我将无心交付于你,希望你能如之前所言,做他的师父。往后生死际会,皆看命数!”

  江明知还未回味过此番话是何意,只见沈如风拼尽全力使出一记掌风拍向他,竟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走!

  本以为他二人如今已插翅难飞,没想到在此关键下还是被江明知逃了!如若江明知没死,日后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大门主越想越气,登时决定当场杀了沈如风泄愤。

  沈如风目中杀意如刀,但无奈身体已不能支撑他再战。他轻轻抚上沧南哭花了的脸,突然笑了:“莫再哭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骗了你,你恨我也是应当的。”

  “往后余生,无法携手互扶了……”

  他每说一句,沧南便哭的更凶,这如同交代遗言的话,刀刀剜在她的心口。本该是她出来寻死,可到了最后,只剩她自己还能活着。

  鲜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袍,如那年冬日,二人初见时那般模样,只可惜这次,却是生离死别。

  “阿南,我什么都是骗你的,可唯有这一片真心,是真的给了你。往后,我便只能护你到这了。”

  他转头看向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仰天长笑道:“我沈如风作恶一事,对生死早已看淡。可我就算死,也轮不到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来杀!”

  说时迟那时快,他最后一道掌风猛地劈向了自己!

  直至倒下那一刻,他的眼神都还在沧南身上,想要把这美好的如同三月桃花的女子深深烙印在自己心底。

  筋脉尽断,一代魔头,至此身亡。

  “后来,沧海派姗姗来迟,收了这残局。陶门主不愿杀我,将我带了回来。从那时起,四大门派诛杀魔头,名声大噪,江湖地位骤然升高。江湖上也散播了消息,说是江明知与沈如风狼狈为奸,一同被格杀。”沧南缓缓讲述着过往,思绪如流水,“我那时也以为江明知受了重伤,想来也活不长了,认定你们二人必然殒命,却没想到,二十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你。”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实。想来你师父想不明白的那些,今日也说通了。”

  楚歌听得触目惊心,原来让所有人这二十年来守口如瓶的居然是如此大的一个秘密。也难怪大家都一致对外,倘若这世间还有别人知道,当年的四大门派赢得并不光彩,而且冤死了受万人爱戴的江明知,想来无论是季长乐、萧和玉或是叶齐天,都会受到世人唾弃,侮辱了江湖正道之名。

  “既然如此,叶齐天与江闻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二人要一起害他?”沈无心问道。

  沧南:“这我便不知了。想来也是为了所谓的名利吧。”

  楚歌问道:“那你可知是何物?”

  沧南答道:“那时江明知被送走,确实从身上掉落出一块玉佩来,想来便是你说的了。当年江湖曾有传闻,说江明知与那卫家小姐以此物定情,别的我便不知了,后来我亲眼所见,这块玉被那江闻天收到了袖中。”

  一切都对上号了!

  沧南似是累极了,半靠着墙边,歪着脑袋。楚歌隐约能看出,想来二十年前,她定也是倾国倾城又温柔似水,才能得到那魔头沈如风一世的爱的。

  沈无心不再答话,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身后女声悠悠传来,像是极小的祈求:“你能……唤我一声娘亲吗?”

  沈无心脚步一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落针可闻的静默。

  沈无心没有言语,径自走了出去。

  只留女子最后一声叹息。

  陶明康看了楚歌一眼,楚歌摇了摇头,笑道:“门主,可否留我在此多呆一会?我想与她说会话。”

  陶明康不言,默认了他的请求。而后自己也踏出了门外。

  女子弯着眼睛,笑着看向楚歌:“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无心吧。”

  楚歌一愣,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不由心生佩服。说起来,虽然没有见过沈如风的模样,但沈无心与沧南是有五分相似的。两人皆是清清冷冷,一双桃花眼生动传情。

  楚歌也不顾形象不形象了,坐到了沧南对面:“伯母,我也看得出,你也很想念他。”

  “想来你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偷生二十载,心中也是在跟命运打赌吧。赌你的儿子也许并没有死,也许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还会再见到他。”

  沧南没想到眼前的男子虽看上去有些不着调,还傻乎乎的,但心里却通透,不由心生了几分好感:“不错。我确实在赌。毕竟当年,没有人找到江明知的尸首,虽说他受了重伤,就算九死一生,好歹也是还有一分生的可能的。我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真的被我等到了。”

  楚歌笑道:“伯母嘴巴倒是犟得很。”

  “我日日夜夜在此思过,总想着,若非我当年任性,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人向来纠结,总想要是换一种方式会怎么样,但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与沈如风,身份不同,注定不得善终。”沧南温婉地笑起来,嘴边浮现出如沈无心相同的两颗梨涡,“你今日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我很开心。”

  楚歌宽慰道:“伯母,无心与您是一样的,嘴巴犟。他从小到大,也受了不少苦头,心中怨定是有的,但等他的怨消了,万事便好了。”

  沧南:“我知道,我没有给他母亲的疼爱。当年他的父亲盼望他能一生喜乐无忧,想来也是奢求了。如今你若能陪在他身侧,我也是放心的。”

  楚歌点点头,想来天下父母皆是如此,惟愿子女百岁长安,不由心头又泛起酸来。

  恐怕沧南在此二十载,如今见了沈无心,却不知他如他父亲一样,被江湖世人不喜,却是无法平淡一生了。

  何况,他父亲临死前将他托付给的师父,又在他身上种了‘无情’,使他从小到大平白多遭受好些痛苦。

  楚歌红着眼眶,笃定道:“伯母你放心,往后无论祸福,我定会陪他踏遍世间山海河川。”

  沧南笑着点了点头。

  楚歌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情深义重磕了一个响头:“娘亲。谢谢你对他的哺育之恩。”

  沧南忙扶起他,两人一对视,却是都落了泪。

  ……

  楚歌踏出山洞,将洞门重新落锁,一回头,正对上沈无心一双冷冽的眼睛。

  楚歌吓了一大跳,拍着胸脯喘息道:“你怎么还没走?”

  “哼。”沈无心不置一词,只上前抓住了楚歌的手,自顾自地在楚歌身前拽着他走。

  片刻后,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跟我说说,你们都聊什么了?”

  楚歌早就知道沈无心定然会忍不住发问,憋笑道:“就是替你把你的心愿完成了。”

  沈无心别过头去,嗤之以鼻:“我能有什么心愿?”

  楚歌没有戳破他,附和笑道:“是是是。你没有心愿。”

  但其实他能看得出来,沈无心虽然面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看到沧南那一刻的动容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他的心里,就算有无数恨,有无数怨,就算说着‘再见到她一定会杀了她’,但当沧南真的站到他的眼前时,他一定也非常想跪到她身侧,喊她一声娘亲。

  但他不能。

  沈无心啊沈无心,还真是口是心非。

  两人回到正殿时,陶明康正背对着二人,默默地观赏挂在墙上的水墨画。

  感知到二人来了,陶明康开口道:“谈完了?”

  楚歌:“是。”

  陶明康缓缓转过身来,面容疲倦:“我从未想到事情真相竟是如此……二十年前,我将沧南带回来,她那时受了极大地刺激,整个人如痴傻了一样,只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该违反门规。后来,我用了各种方法治疗她,她的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但对于从前的事,却闭口不谈。沧南是个好孩子,可惜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

  这种锥心刺骨的痛,想来若不是见到了亲生儿子,她能埋在心里直到死也不会再去回忆一遍。

  沈无心站定,不接话。

  楚歌看他这副样子,只好继续当沈无心的代言人:“门主,当年此事中涉及的人,如叶齐天江闻天之辈,如今已经死在了无心手下,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又该如何替江明知平反?”

  陶明康凝重道:“不错。当年事情发生后,几大门派本就清洗了一波人,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大多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清洗,留下的都是成不了气候的。唉,沈无心啊沈无心,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草率地把他们都杀了。这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沈无心冷哼道:“他们本就该死。”

  陶明康:“我从前听说你杀了落花副门主时,还觉得是你小子行事太狠辣。没错,他们是该死,我沧海之辈也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但如此一来,你还怎么为江明知平反?”

  沈无心环抱着断情,抬眼看他:“等到天下第一大会时,我要让各大门派亲口承认,是他们冤枉了江明知。”

  陶明康:“你以为你这些年杀了这么多人,再去光明正大地参加天下第一大会,还能有命回来?”

  陶明康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年,沈无心的名声早已如他父亲一般,不同的是,他父亲修邪道,是货真价实的魔头,但他修的是传自当年天下第一江明知的剑道,却专杀正道人士。

  如果他敢出现在天下第一大会上,想来所有他得罪过的门派都不会放过他。

  楚歌上前一步,急道:“陶门主,恳求你能帮无心解了身上的蛊毒。”

  如若能解了‘无情’的束缚,想来沈无心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楚歌不会阻止沈无心做他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他必须要安全。

  其他的,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会陪着他一起承担。

  陶明康:“‘无情’一毒,本门确实可解。但此毒乃是映月所制,真正的解药还在映月手里。我沧海的法子虽有效,但如果稍有偏差,也会有其他的危险。”

  楚歌欣喜道:“无妨,也要试了才知道。”

  他看向沈无心,沈无心仍然是毫无反应,似乎对解毒一事并不上心。

  “你们也知道,我沧海门派有一种奇花,名为千叶浮莲,可解百毒,有延年益寿之效。此花百年开一次,而十几年前开时,被星文偷偷摘了去。”陶明康说到此处,没好气地瞥了沈无心一眼,真是说起来就来气:“我很好奇,那时你得了此花,为何自己不服用?”

  “家师那时正逢走火入魔之期,若不用此花压制心性,恐怕早就没了命。”沈无心冷冷道。

  “所以你师父还活着?”陶明康激动道。

  楚歌真是被这俩人气死了,怎么说着解毒的事,又绕回到江明知身上,不由打断他:“门主,不如先说‘无情’何解。”

  陶明康定了定心神:“世人皆知千叶浮莲是天下神药,却不知,千叶浮莲既分花,又分叶。浮莲可直接服用,而千叶则用来做药引。叶虽不及花的效用大,但却也胜于其他平凡草药。我那好徒儿,好歹还知道把花摘了去,把叶留下了……”

  楚歌:“所以,以千叶入引,可以治‘无情’?”

  陶明康点了点头:“不错。但千叶药效缓慢,需服用九九八十一日,才能完全解毒。在这过程中,用药者不许催动自身气息,否则气息一旦紊乱,就会加倍反噬。若你愿用此法,我会封住你体内武功,让你在这八十一日内无法动武。”

  沈无心沉思片刻,看到楚歌期待的目光,终于下定了决心:“好。”

  楚歌开心地一把抱住了沈无心。

  终于可以解掉这沙雕一样的‘无情’毒了!

  等此毒一解,他又是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沈无心!

  至于这八十一日么!那就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先小夫小妻的过上一段日子再说!

  陶明康:“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师父怎么样了吗?”

  沈无心拍了拍楚歌,示意他外人面前不要丢人,楚歌乖乖撒手,面上仍是喜色。

  沈无心严肃起来,开始回忆起,他那如师如父、却又爱他憎他的师父。

  “家师自从那事之后,心性不定……”

  说起来,江明知的一生也算得上跌宕起伏。

  沈无心知道的并不多,只依稀有记忆的时候,常听师父念叨起师祖,他并不知道师祖是谁,直到后来自己入了江湖,多方打听,才知道江明知与江闻天同出一师,乃是隐世高人江平。

  江平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其剑术之高却闻名天下。但传闻中江平云游天下,从不收徒。却不知为何,后来收了两个毛头小子作为闭门徒儿,年长的赐名江闻天,年幼的赐名江明知。

  江平剑训,‘仗剑天下,震荡八荒。’

  要的便是行侠仗义,救助世人。

  江明知根骨好些,心胸也更豁达,在剑术上的造诣远超于江闻天,后来入世后,其名大燥,受世人尊敬,封了名号‘天下第一’,而所谓的天下第一大会也是从江明知那时开始的,为的便是寻出江湖上如江明知一般出类拔萃的武学奇才。

  江闻天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同出师门,自己却混得不如自己师弟。

  江明知知道他内心不甘,往往哄着他,他说什么,江明知便听什么,从不敢违逆。

  江闻天喜欢攀附关系,所以与各大门派的长老门主都相熟,与那叶齐天更是一见如故,拜了把子,倒是比他与江明知这亲师兄弟还亲些。

  所以,当日江闻天将江明知引至山脚下时,他并未多想。

  可不料,也是自己最尊敬的师兄,将自己从高山之巅踹下了深渊。

  “后来,他寻了个山洞,在洞中一呆就是几十年,从未出去过。那时他受了重伤,双腿废了,每日只能爬着活动。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把我养大。”沈无心淡淡道,“他虽是因为被沈如风牵连,却没有要我的性命。也或许他想过杀了我,但也许,用我报仇才是最好的选择。后来,他把一身武功绝学都传给了我,让我替他报仇。但又不愿意我重蹈沈如风覆辙,在我身上栽了‘无情’。”

  “我十二岁那年,他命我出山,替他寻一个叫卫菡的女子。后来我四处寻找,得知卫菡早在十年前去世,回去告诉了他,他心性大变,几欲走火入魔,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眼看一夜白头,生命垂危。”说到这,沈无心看着陶明康,“也就是我与凤星文相识那年,让他盗窃千叶浮莲的时候。”

  陶明康惊得说不出话来。如若他当年知道此物是用来给江明知治病,他不但不会生气,甚至还会亲自双手奉送。

  楚歌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些事情,原来一切因果,都是由于二十年前那桩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时间,叶湖一直苦寻无果的身世也似乎有了眉目。

  楚歌问道:“所以江明知,到底是不是叶湖生父?”

  “我不知道。”沈无心道,“等事情结束后,若叶湖愿意,我可以带她去见我师父。”

  不曾想江明知,竟然真的还活着。

  楚歌顺从地嗯了一声,仔仔细细品味方才沈无心说的话,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如果是你师父给你栽的‘无情’,他又不是映月人士,何来此毒?!”

  沈无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他开口道。

  “是宋城给他的毒。”

  一根弦在楚歌的脑子中倏地崩断。

  宋城?不就是宋尧的父亲吗?!

  ……

  映月一派,可以说是手眼通天,既在朝堂放了人,江湖中也埋了不少眼线。

  宋城就是脱离出映月一族,隐藏于世贾之间,却又服从于本门的眼线。

  他从外看去与普通商贾别无二致,甚至宋家家主宋城还因为下得一手好棋,被世人尊为‘棋圣’。

  没有人怀疑过,这样一个做买卖的世家能与映月扯上关系。

  当然,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些人隐藏得太好,以至于很多人交友不慎却不自知。

  江明知就是交友不慎的典型。

  江闻天与叶齐天交好,好歹叶齐天当时也算得上落花副掌门,但江明知却与宋城交好,而且二人交好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下棋认识的。

  江明知也没想到,他的知交好友却不止会下棋这么简单,更拿手的,是会养蛊。

  当初众人都以为他死后,他怕卫菡见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固执地连她都不肯联系,却暗自飞鸽传书给了宋城一封信。

  信中并未提及他自己在何处,只说自己处境危险,托他从今往后替他照顾好卫菡。

  宋城早就听说了此事,却没想到江明知并没有死,心下也是震惊。但他念在与江明知相识一场的份上,心中也是佩服江明知这种真君子的,于是擅自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并未上报给映月。

  他将一份‘无情’蛊放置在回信中,夹在那信鸽腿上,托那信鸽又重新带了过去。

  信中内容很简单,江明知如何不论,但沈如风的儿子绝对不能留下。否则一旦养大,后患无穷。

  其实宋城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他认定江明知身受重伤,就算以后重新出现在江湖众人的面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但沈如风的儿子可不一定,他本就遗传沈如风的天资,如果长大后执意为父寻仇,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师父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听了他的话,竟然真的给你种了‘无情’……”楚歌喃喃道,“又想利用你,又不想让你活着。人心真的是可怕。”

  “但他既然养大了我,我就会完成他的心愿。”

  谁说沈无心无情的,明明是世界上最蠢最重情的人。

  楚歌暗道,你这人是哪都好,但就是太愚孝了……

  沈无心看着楚歌:“我知道你与那宋尧关系还不错,当年,我杀了他全家,你可会怪我?”

  楚歌笑道:“当然不会。”

  开玩笑,如果不是那宋城老头心机颇深,害得他从小到大多受了那么多罪,此刻的沈无心应该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哪会像现在这么憋屈,连武功都用不得。

  不过,也要感谢那宋城,否则,他也不会与沈无心相遇在那小土坑中。

  沈无心听他这么回答了,一颗心才放下来,他之前总担心楚歌会因为此事与他心生间隙,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陶明康不忍直视地看着两个眉目传情的年轻人,咳嗽道:“咳咳,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去取了千叶,为你做药,你二人从岛中留下也好,或是出去另寻住处也罢,我只愿,你能替我完成帮江大侠平反的心愿。”

  沈无心难得对人行礼,此时恭恭敬敬拱手:“我定当尽全力所为。”

  陶明康果然依照之前所言,给沈无心封了心脉,三个月内,他无法再使用任何武功,就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平常人一样了。

  但封了心脉的好处是,‘无情’在这三个月内也不会再发作。只要每日按时服药,八十一天后,‘无情’将完全解除。

  因此此时他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三个月内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保住性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楚歌肩膀上。

  “我虽然武功菜点,但保护你,我绝对是不遗余力的!”房间内,楚歌在床前一边收拾着行李,给沈无心板板整整地叠着衣服,倒真像是个居家好媳妇的模样。

  二人已经决定,离开沧海。

  沈无心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在桌子旁,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面带笑意地看楚歌啰啰嗦嗦,倒是意外的可爱。

  楚歌瞥了他一眼,内心笃定,就沈无心这个德行,闲的就差给副扑克牌让他自娱自乐了。

  楚歌又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不如咱们挑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先过上几天逍遥避世的日子再说。”

  沈无心笑意盈盈:“怎么,你就这么急着要与我同床共枕过日子么?”

  这贱嘴!

  沈无心这人,真的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冷的跟块冰疙瘩一样,碰上心情好了,就开始以奚落取笑别人为乐趣。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楚歌回头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是是是,我就是盼着跟你同床共枕,我还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子,否则还能给你三年抱俩生上一窝小崽子!”

  “小崽子倒是不必,我一向不喜欢小孩,一哭我就头疼。”

  一双手突然环上了腰间,不知什么时候,沈无心已经站到了楚歌身后,从背后紧紧搂着他,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看他有模有样地叠衣服。

  这突如其来的腻歪让楚歌有些意外,心里倒是甜丝丝的:“怎么,方才还嘲讽我等不及,如今倒是你等不及了?”

  “我确实等不及了。”沈无心大大方方地承认,暧昧的气音吹在耳边,挠得人心头痒痒的,他指尖卷起楚歌一缕细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楚歌强定了定心神,心道这沈无心果然是妖孽,居然三两句话就能撩拨起他的心弦,不由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整理衣服。

  紫色的长袍一抖,蓦地从中滚出个什么东西来,正落到柔软地床上,定住不动了。

  楚歌好奇地捡起来,左瞧右瞧,细细打量,居然是一只通体漆黑又十分光滑的乌木簪子。

  簪子上还镂着花纹,极其精致。

  楚歌握着簪子看向沈无心,眼里亮亮的,奇道:“这是送我的吗?”

  应该是了。沈无心平日里几乎不由簪子束发,而是惯用细细长长的紫色缎带在脑袋后束上一小缕,有时迎风吹起,倒显得仙姿绰约,别有风味。

  沈无心没有回答他,而是握住他的肩膀,将他送至妆台前,按他坐下。

  铜镜中映出的人面若冠玉,一双眼眸如夜间繁星般闪耀,倒也算得上是风姿奇秀。楚歌极少照镜子,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只是比起沈无心来还是差些。

  沈无心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镜子里的楚歌,嘴角扬起浅浅笑意。

  突然,他把楚歌发间的发带一下抽去,万千青丝如瀑落下,规规整整地铺在背上,如一幅精美绝伦的画。

  沈无心执起木梳,轻轻在他发间徜徉:“来,让为夫为你梳头~”

  楚歌心道你这不就是闲的,我头发本来扎得好好地,你非要解了再重新梳一遍。

  但心中也暖暖的,他扬着头看着正一丝不苟为他梳发的沈无心,笑问:“莫非这乌木簪,也是你亲手刻的?”

  “是啊,为夫比较穷,给你买不起玉簪子,只能用些木头充数,你嫌不嫌弃?”沈无心不忘贫嘴。

  楚歌笑着回嘴道:“没想到天下第一魔头还是个手工达人,样样都会,以后若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就去街上卖你刻的这些簪子,想来也能小赚一笔。”

  他一脑补沈无心上街叫卖簪子的模样,忍不住就发笑起来。

  “不过你这是何时刻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无心携起一缕他的发,绕着簪子围了一圈,斜插进发内,随口答道:“当初我以为你死了,就在为你立的坟前刻了这个簪子,本想将它与那哨子一同埋进去,后来又不舍得,就贴身带着了。”

  他虽说的平平淡淡,但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这只简单的乌木簪中,寄含了多少相思与心痛,乃至此时就算只是简单的提起,也能感到一阵没由来的难过。

  沈无心替他束完发,弯着身子,附在他的肩旁,对着镜子道:“快看看,好看么?”

  楚歌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只极其用心的木簪斜插在脑后,显得他整个人温润无比,更精神了些。

  果然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乌木簪,确实十分适合他。

  楚歌压下心中伤感,勉强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为何不早些给我?”

  沈无心抚摸着他的头发:“我本将它当遗物看的,觉得不吉利,若不是你今日翻出来,我就一直藏着。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楚歌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想,“可惜我也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不用你送,你整个人就是我的。”沈无心捏了捏他的脸,软嘟嘟的。

  楚歌心头温热,站起身面对着沈无心:“那可不行。我想想,既然如此……不如我就送你个甜甜的吻吧!”

  说完,他一把将他搂过,合上眼睛,吻了上去。

  原来,这恋爱的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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